第5章(2 / 2)

远处李德全悄悄落下了几步,眼神冰冷地看着身后的矮丛,对着一个小太监小声交代道,“去查查,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即使藏得隐晦,李德全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人鬼鬼祟祟,不知是得了谁的消息才侯在那里,一个个的,都嫌自己命长了。

小太监也机灵,小跑着过去,不多时就将刚刚那地里里外外翻了个清。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又来回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估计是走了。苦着脸回去,将情况告诉了李德全。

跑得倒是快,李德全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第9章 召见

几日后,淑妃娘娘召见了锦绣。

作为四妃之一,淑妃住的未央宫主殿自然是富丽堂皇。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的,细致地令人惊叹。锦绣坐的地方,是其中的一个隔间,面前是一张紫檀木长案,上面放着一盏茶水,幽幽地吐着白气。

水汽氤氲,抬头便看见旁边立着一个博古架,其中宝瓶器物不一,墙上挂着两幅山水古画,再远处则是用一扇玉雕的落地屏风挡住。果真是如叶锦姝炫耀地那般,宫里的物件总是与众不同的,吃的用的都比旁人精细地多。

等了一会,茶水已经温了,淑妃才姗姗来迟。

多年未见,锦绣已经快认不出这位大姐姐了。想当年叶锦华可是名满京都的人物,如今身着锦衣华服高坐在主位上,乍一看仿佛面目可亲,依旧是姿容秀美,气度天成。美则美矣,只是眉宇间的傲气全然不见了,哪里看得出当年的才绝艳艳?

这么些年,叶锦华留给锦绣的印象还是那目下无尘的清高模样。那是叶锦华惯用的姿态,显然已经不适合如今的淑妃娘娘了。

叶锦华又何尝不在打量锦绣。她进宫七年,虽说凭着母家爬上了高位,可是无宠亦无嗣,早就磨掉了了当初的心高气傲。长宁侯府又一直逼迫,让她不得不服了软,将这位母亲口中容貌甚美的庶妹接到宫中。

只是她如今看来,这庶妹何止是容貌甚美,只怕满宫里都没有一个比得上的。且不说小小年纪便隐有倾城之姿,单是那一身遮都遮不住的灵气,就先叫人输了一大截。

叶锦华目光复杂的打量了一会儿,方才笑道,“叫三妹久等了,姐姐前些日子宫务繁忙,抽不开身,只让身边的大宫女帮着照看,还请三妹见谅。”

锦绣只觉得那笑好像是带了面具,一点儿也不自然,于是便想调动面部神经给淑妃示范一下什么才叫笑,扬着嘴角客气道,“怎么能怪淑妃娘娘,娘娘是一宫之主,事物繁忙也是必不可免的。”

“在宫里住的可习惯?”淑妃调整了坐姿,轻轻端起面前的茶盏,看样子,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习惯肯定是没有习惯的,且不说宫里规矩多,单单是换了环境就让人没有那么快接受。何况,锦绣还是个前途未卜的。这样每天都悬着心,总会觉得迷茫。

因为心里不痛快,锦绣答的也似是而非,不能说不好,可也不想说好。“未央宫的宫人伺候的都很精心,风景也宜人。”

淑妃一笑,“宫里哪处风景不好呢,三妹昨儿也是见识过得。”聪明人不需要多言,一点就透,淑妃更愿意相信这位三妹妹是个聪明的,毕竟日后要打的交道不会少。

“说起来我也有七年未归家,祖母仙去的时候也没能回去,实在是不孝至极,愧于祖母的教养之恩。听闻三妹为祖母守孝三年,如此诚心,实在是难得。”

三年,确实难得,锦绣心里也觉得自己了不起,就是当初的叶启文也没有做到像锦绣那样的毕恭毕敬。

不过真计较起来,她才是真正不孝,借了守孝的名头,避免了同李氏两年的争锋相对。若是再不恭敬诚心一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因而推脱到,“哪里,身为人女,这都是锦绣应该做的。”

“这原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偏偏没有做到。这几年还多亏了几位妹妹替我照看父母双亲,让父亲母亲能安享天伦之乐。”淑妃说地无不惆怅。

锦绣不语,这话应该怎么接?事实上,她管你淑妃的双亲是谁,叶府的那几个人,如今和她再没有关系了。只听淑妃又道,“三妹且放宽了心在未央宫里住着,皇后那儿我早就打了招呼,没什么要紧的。这回接你过来实在是赶得急,委屈三妹了,日后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把这里当成自家就行了。”

淑妃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锦绣安心待着,不要妄想在出宫了。她费了多少心思,连皇后那里都做了谋划,若是最后事情没成,打的可是她淑妃娘娘的脸。

李氏那日只说让她进宫,原因也遮遮掩掩并没有说清楚。锦绣虽然能猜出一二,可对这中间的内情还是不甚清楚。起码,李氏的态度就很不对,她行事向来缜密,这回却匆匆忙忙的,好似有人在催一般。

淑妃受不受宠不是个问题,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有几个是受宠的,若是真有人受宠也不会至今只有两人皇嗣了。

所以对于李氏执意送她进宫的决定,锦绣很是不解,难道她不怕淑妃心里起疙瘩?便道,“在哪儿住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不瞒淑妃娘娘,我如今还是稀里糊涂的,许多事情还没弄清楚。”

淑妃道,“咱们都是一家的姐妹,如今在这宫里是最亲密不过了,有什么还说不该说的,也太生分了。”

锦绣听来,只觉得这位淑妃娘娘比李氏手段高明多了,起码说出来的话谁都愿意听,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有一天李氏和淑妃对上了,结局一定很可观。锦绣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虽然不可能,但还是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淑妃说了这些话,转而又说起了长宁侯府,“既然三妹问了,我也不瞒着了。三妹也知道我外祖家乃是长宁侯府,叶家如今权势益胜,然而比起侯府却终究差了些。这偌大的未央宫,多半是侯府挣来的。可惜,我这淑妃娘娘做的太不称职了,于长宁侯府无益。”

“如今我那几个表弟已到及冠之年,秋后就要下场科考了,宫里没个能说话的人怎么行,舅母舍不得自己的娇女儿,可是为了两个表弟也顾不得亲戚间的情分了。闻得三妹姿容出众,才递了消息与我,让我将三妹接到宫里来。其中的意思,想来三妹也不会猜不出。我虽贵为淑妃,可是终究不得宠,无宠亦无嗣,于叶家,与长宁侯府都没什么大用。”

言罢苦涩地看着锦绣,“只是委屈三妹了。”

淑妃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心愧疚,又好似对长宁侯府的做法不耻,而锦绣听来却觉得如坠冰窖,心都凉了半截。

若是淑妃的话属实,她就只是叶李两家矛盾的牺牲品,白白被牵扯其中。若是淑妃的话不属实,可见淑妃才是真正心狠之人,长宁侯府助她良多,那位老夫人更是待她如珠如玉,就这样让自己外祖家背了黑锅,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孰是孰非,也一时难以分辨。

不过这个场合,锦绣不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太不给面子了。

“三妹可是不信?”淑妃问道。

锦绣摇摇头,“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世上什么事都有,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你只看到了母亲是侯府嫡女,叶家和长宁侯府素来亲厚,可是这中间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终究说不清楚。好比我当初进宫,未尝没有侯府的意思。人总要看清一些事情,才能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若是现在还看不清,她也别再宫里活了。

锦绣心里诧异,没想到她还看的挺清楚的,难怪淑妃这位置做的这样稳。“没想到娘娘想的竟然这么多。”

淑妃待锦绣却是始终一个态度,好似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说话并不拘束,侃侃而谈,配让她那端详温雅的面貌,容易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所以,关系最牢靠的还是一家里出来的人。如今三妹既然来了我的未央宫,事情就已无回转的余地,我身为长姐,自然会护着你。”

言尽于此,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两人会面,似乎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淑妃交待了几句,都是些客套话,后来又道锦绣那边伺候的人太少,将自己身边的二等宫女给了锦绣。

好巧不巧的,宫女名字就叫珍珠。这回见着,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了,低眉站在那儿,再不见之前的刻薄。

锦绣领着珍珠回去了,暗道日后定要给这人安个糟心的名字,以解她们三人的心头之恨。

珍珠在淑妃这里做了好些年的二等宫女,如今走了,自然要换人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