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闫宝书原以为闫宝龙就是骄纵了一些,没想到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地步,宠子如杀子,难道闫永贵不懂这个道理吗?
闫玉芳似乎因为今天的半个咸鸭蛋对闫宝书有了敞开心扉诉苦的想法,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闫玉芬拿着抹布从外屋地进来,“你们两个别坐着了,赶紧洗脸洗脚上炕睡觉。”
“知道了。”闫玉芬欲言又止,拽着闫玉香去了小屋。
没过多久,闫玉芬端着洗脸盆进来,“宝书,过来姐给擦擦脸。”
闫宝书怎么说都是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上进青年,小时候可以让家人照顾,可长大了就有点接受不来了。闫宝书笑着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婉拒道:“姐,我自个儿来就行。”说着,闫宝书便从闫玉芬的手里接过了毛巾。
闫玉芬好奇地看着洗脸的闫宝书,片刻后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炕上的闫宝福,他似乎并没有注意闫宝书的改变,依旧在为明天工作思考着什么。闫玉芬自身也说不出这种细节上的改变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说闫宝书董事了?这可与以往的他有点不太一样啊!
女人在这个家里注定是清闲不了的,闫玉芬顾不上多想,转身离开了大屋,因为还有很多苞谷要上磨,她和金桂琴必须要在睡觉前把活干完。
闫宝书洗完脸,又用洗脸水洗了脚,随后端着盆出了大屋,经过小屋门口时,他听见了两个丫头的无比欢快的笑声。好奇心作祟,闫宝书走过去敲了下门,待他探头进去时,两个丫头均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三哥,啥事啊。”
闫宝书笑道:“想看看你们干啥呢。”
“歘嘎拉哈呢。”闫玉芳摊开手掌,让闫宝书看到了她掌心上托着的骨头。
嘎拉哈可是现在女孩子最爱摆弄的玩应,再搭配上口袋(沙包),绝对是消磨时间的绝好办法。闫宝书因为端着脸盆,没办法把嘎拉哈拿过来看,只好遗憾的笑了笑,关了小屋的门去了外屋地。
外屋地里,金桂琴和闫玉芬正忙,看到闫宝书出来都有不小的惊讶。
“出来干啥。”闫玉芬腾出手上的活想要过来帮闫宝书倒水,闫宝书连忙出言制止了她,“姐,我自己来就行。”
“外头冷。”金桂琴指了指门口的尿桶:“倒桶里就行。”
闫宝书把水倒进了桶里,再把脸盆放好,这才回了大屋。进门时,闫宝福正从被货架子里拿被褥,闫宝龙则是在一旁搭手。很快地,被铺好了,闫宝福脱了棉衣棉裤,随后对地上站着的闫宝书说:“上炕睡觉。”
闫宝书点点头,脱鞋上炕。东北大炕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尽管老闫家的是个四方形的火炕,却依旧能够容纳很多人躺在上面睡觉。炕头的位置是金桂琴的,接下来是闫永贵、闫宝龙、闫宝福,最炕梢的位置则是留给闫宝书的。
对于这个位置,闫宝书十分喜欢,不冷不热最好不过了。
爷们儿们都歇着了,等到金桂琴和闫玉芬干完活,老闫家总算有了片刻的“安静”。第二天一大早,火炕的火熄灭了,炕梢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闫宝书并没有过多留恋被窝里所剩的热温,反而穿戴整齐地下了炕。此时,金桂琴已经把火炕的火重新点燃,旁边还有剩下的柈子(柴火)堆放在墙角。
这会儿,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苞谷面粥和苞谷面窝窝头,再搭配咸菜疙瘩,一家人吃完后就各忙各的去了。上班和上学的都走了,闫宝书因为脸上还有伤,不好去学校报道,他现在初三,毕业在即,这往后该何去何从,现在都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去插队?还是等到征兵的时候去报名?又或者和闫宝福闫玉芬一样,去矿上的队里工作?这三个选择都不是闫宝书想要的,他幻想出来的生活,是和现实有着巨大落差的,而眼下,太过仓促的计划只会在大环境的限制下变成一把伤己的匕首,要想真正意义上过的好,还得一步步的来。
“妈,我想出去溜达溜达。”闫宝书从桌上拿了昨晚闫宝福给他的狗皮帽子,带在脑袋上时,有种说不出的暖和感。
金桂琴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溜达可以,但不能去铁道东。”
“知道了。”
这还是闫宝书醒来后第一次出门,前几天的大雪让屋外的一切都变的雪白,出了院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个年代的环境极好,污染程度不重,他伸手抓了一把雪,用舌尖在上面舔了一下,虽说没什么味道,却出奇的透着一股难喻清凉。这样的举动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闫宝书扔了手里的雪,随后在黄色补丁的外衣上蹭了蹭,有脖绳的棉手套带好,他便顺着马路往前慢悠悠地溜达着。转了小半圈后,闫宝书给铁道西的定义就是,“现实版的贫民窟”。
烟囱林立,土坯房到处可见,家家户户的院落都是用木头夹出来的,也就是所谓的板杖子,至于泥土堆出来的院落则是极少数的。由此可见,老闫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泥土堆砌出来的院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生活不错”的一种代表吧。
铁道西和铁道东不同,这里有足够的土地让一些勤劳的人们耕种,每家拥有的面积都不多,但时节到了,种点小葱豆角西葫芦之类的完全不成问题。而铁道东就不行了,那里坐拥各种厂矿,想种地都没地儿种去。
铁道东和铁道西是由国家铁路划分的,一条笔直的铁路从通沅市出去,每年都要往祖国各地输送数以万吨的煤炭,这就好比一个城市的标志,通沅市的人民以它而自豪着。
闫宝书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条无形中把人分别开来的铁路旁,他踩在铁轨上,双手张开保持平衡慢慢地走着,他很想知道,顺着这条铁路走下,能否把他带回到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年代。
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就在他慢慢的往前走的时候,东边儿的马路上有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小年轻朝这边飞驰而来。
闫宝书慢慢放下了手臂,站稳后朝那群小年轻看了过去。
“哟,这不是狗崽子吗?咋伤好了就出来得瑟了?”开腔的小年轻和闫宝书年岁差不多,一脸的痘子,眼小鼻塌嘴大,也就是笑起来时露出来的虎牙还算过去的眼。
闫宝书记得这孩子,外号叫“大嘴怪”,是这群小年轻中的狗腿子。
大嘴怪的一番话逗乐了众人,闫宝书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为首的几个穿的不错,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补丁,而后的几个身上虽说是有补丁,但总体来说也要比闫宝书身上这套好了几个层次。
好汉不吃眼前亏,闫宝书可不会和正主一样,跟这群人刚正面,在瞥了这群小年轻一眼后,闫宝书收回目光,调转方向迈着稳健的步伐往自家方向走去。惹不起躲的起,这句话在某种时候适用,但眼下却不行了,闫宝书无声的离开仿佛夹带了一种不屑与傲慢,这是瞧不起那群小年轻的表现,闫宝书才走了不过十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响铃声,继而有人说道:“这小子不服是吧,一个狗崽子还装上了,大嘴怪你上去削他,他敢还手哥几个给你撑腰。”
闫宝书十分无奈,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那群小年轻的说:“我是狗崽子,还请哥几个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忍一时之辱,将来才有可能收拾他们,闫宝书可不会像正主那样,把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陆向北一直都没说话,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整件事,可就在闫宝书承认了自己是“狗崽子”的时候,陆向北下意识的一愣,而后问了身旁的杜新国说:“这小子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里要说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将来的陆向北和闫宝书就是要在大炕上嘿嘿嘿的,脑补一下,真是太……嘎嘎。
狗崽子,这个不必多解释了吧,一种骂名。
嘎拉哈是骨头,羊骨头,配合沙包玩,叫歘chua嘎拉哈。
结尾小攻被我拉出来了,没错,就是陆向北。
陆家人物表
陆建军、樊翠红
大儿子陆向东、二儿子陆向南、三儿子陆向西、小儿子(小攻)陆向北。
老陆的四个孩子都是男的,分别以东南西北来取名,就是有吃四方的意思。
第四章
陆向北问杜新国还真是问对人了,这小子在十三中就是个包打听,大小消息就没他不知道的。杜新国跨坐在自行车上,卷着手在嘴边轻咳一声,得意洋洋地说:“向北,要我说你也得多留意身边的事,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