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来的特别晚。
年货当然是陈卓张罗着办的,全家都给她打下手,采买置办,蒸炸煮炒,里里外外,一应俱全。陈妈妈和刘爸爸每天被陈卓指使的团团转,两个人都甘之如饴,跑腿跑得心甘情愿,任何事情,交给陈卓去办,保准妥妥帖帖,堪称完美。
年夜饭倒是大家齐心合力,刘爸爸擅长红烧排骨,陈妈妈则强于煲汤,陈卓那一手煲汤绝活就来自于妈妈,大家都张罗着做了拿手菜,刘知雨帮不上忙,只能被大家当作跑堂伙计,做一些洗菜,切菜,装盘摆碗之类的工作。
等全家人吃完年夜饭,窝在沙发上开始看春晚的时候,都已经吃饱喝足,眼皮下一秒就要撑不住了。电视机里春晚欢笑一堂,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人根本没有人在仔细看,要不然就是拿着手机回拜年消息,要不然就是挑头挑尾,一致认为今年的春晚比去年的还没意思。
陈妈妈和刘爸爸占了一张沙发,刘知雨觑了他们一眼,看到陈卓摊开腿,长长一条占了另一张沙发,堂而皇之的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几下就把她挤开,给自己空出地方来。他贴的很近,陈卓心虚,不敢和他推搡,看到另一张沙发上的父母各个都眼睛盯着手机,无人在乎他们,她才松了一口气,用眼神警告刘知雨。
刘知雨根本就当没看见,他反而嫌蜷着腿不舒服,把她摆弄好,直接往后一躺,把头躺在她大腿上,陈卓立马就要起身,他按住她,用眼神说:“你怕什么,自然点,生怕被他们看不出来?”
陈卓手机也不看了,立马就想把他的头推下去,刘知雨就跟个石雕一样,躺上来就没打算再挪窝。说起来也是很正常的姿势,她看到父母一人盘踞一边沙发,对刘知雨的动作毫无反应,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又不是什么非常亲密的姿势,她突然弹起来反而招惹注意,只能任由刘知雨躺在她腿上,电视机里正播到小品,一波波的笑声涌出来,陈卓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就怕父母突然从他们的动作中窥出秘密。
刘知雨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她后腰爬上去,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过她的后腰,陈卓一个激灵,使劲掐了他一把,刘知雨才把手拿出来,冲她不满的哼了一声。接下来他倒是很规矩,陈卓也放松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撩他的头发。
已经十一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刘爸爸和陈妈妈早睡惯了,今晚有守岁的习俗,他们就都没去睡,支撑着瘫在沙发上看春晚,两个人早已经困的今昔不知何夕,刘爸爸眼镜滑下来,滑到了鼻梁上,陈妈妈也歪着头靠着他,都打起了瞌睡。
陈卓正和白桦聊天,白桦在跟她吐槽她那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她正打算安慰安慰她,刘知雨突然掀起她的睡衣,把自己埋到了她的肚皮上,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推他,父母都打着盹儿,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刘知雨也好像仅仅是跟她在开玩笑,陈卓推不开他,他环住陈卓的腰,她能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腰上,刘知雨以一种无尽依赖的姿势抱着她,她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安宁和满足,不到一分钟时间,他就离开了。
他坐起身来,大声说:“我带姐姐去放烟花了!”
父母被他惊醒,迷迷糊糊招招手,安顿他们:“少放点儿,今年好像不让大规模的放烟花,别烧到自己了,去吧。”
他们上了楼顶,陈卓鼓鼓囊囊穿了一件大厚羽绒服,脚上还穿着拖鞋,他点燃一个烟花棒,递给陈卓,窸窸窣窣的烟火从顶上冒出来,照亮了他们,刘知雨教她:“得这样转着圈甩起来才好看。”说完他就又点了一个,伸开双臂转起圈来,星星点点的烟花如流星一样围绕着他,化成了一个圈,在夜空里绽放出璀璨光芒。陈卓也甩甩手,摔出一串飞空流星,刘知雨又点燃一个小礼花,如一颗颗明珠一样飞上天空又炸开,炸成一朵朵怒放的火花。
十二点了,各家都放起烟花来,他们就静静站着,看这些绚丽多彩的烟花升空,炸开,又湮灭,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刘知雨环住她的肩膀,问她:“好看吗?”
“好看呀,真好看,今年的格外好看。”陈卓对他笑一笑,回道。
她看到他夜空里充满知足和笑意的眼睛,风很凉,她和他站在楼顶上,眼前是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嶙峋的枝桠,它们一动不动,人世间一年一度的欢聚团圆也无法让它们一同心生欢喜,在黑夜里如同剪影,冷冷的僵立着。
月亮很高很冷,只有小小一个亮点,万家灯火和烟花把这城市都簇拥起来,不让那银屑一般的月光包裹住它,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刘知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