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声的低呼,在人群里回荡。
大学教授啊,在他们横山县别说大学教授,就是大学生等闲都见不着一个。
“您父亲认识省里的教授。”有人试着探出头,声音说不出的恭谨。
“我父亲和雷教授是大学同学,又都在教书育人的岗位,来往的比较多。”夏镇长嘴角含着笑,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身后跟着的人,却是呲牙咧嘴,听到这里还听不懂的,就是笨蛋了。夏镇长的父亲明显是在北京的大学里教书,有这样的身份,也难怪他不将镇上的一群老油子放在眼里。
这些人哪里还肯走,有机灵的已经派了人去路上迎着,给人引路。
就是在这样一派热闹之中,龙头村又迎来了一群人。打头领路的正是林英,后头一个面容和善的老者一手牵着夏慕桑,一边和走在自己另一边的老友述旧述的正起劲。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正是省里农林局的专家和工作人员。
镇上的干部几乎要屏住呼吸,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镇,何时来过这么多的专家教授还有省里的同志。一边是与有荣焉,一边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啊。
就在一天前,还想着把空降的,没有任何根基的镇长死死踩在脚下,架空他的权力。现在,只想扇死昨天的自己,这叫没有任何根基,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哦对了,是副镇长。
于是众人一边摆出最诚恳的笑容迎上去,一边用眼角偷偷鄙视已经傻掉的副镇长。
夏教授谁也没理,包括自己的儿子,牵着孙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松掉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龙湾树,上前抱着树干用力一个深嗅,一脸陶醉道:“是不是就是这个味道。”
在他旁边的雷教授也比他好不到什么地方去,用一串书中引用的话,当然是全英文的,在场能听懂的不超过五个。
最后才来了一句中文,“和书里形容的一模一样。”
农林局的专家态度恭谨的请两位教授解惑,夏教授深情的摸着树干,语气平缓的说着威胁的话,“如果你们保护不了龙湾树,我就写信给人民日报。”
专家的脸都绿了,还是雷教授给他们打了圆场,“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最多写信给法制日报。”
刚顺下一口气的专家,又重新吊回嗓子眼,有这么说话的吗?可是面对两位教授,除了陪笑,还能怎么样。
司雨侬看到这个份上,知道龙湾树已经保住了。顺便拉下系统的面板,果然看到任务一栏中,显示着任务已完成。
不等问系统她的奖励是什么,就看到夏慕桑朝着她走过来,一块走过来的还有林英。
“谢谢你啊小妹妹,你出的主意真好。”林英还是一副极易激动的模样,兴奋的脸都是红的。
“我,我也没说什么呀。”司雨侬抿嘴一笑。
她的确给林英出了主意,让他去省城找农业大学的教授,告诉他们龙湾树的事,让他们通知省里农林局的人,一块下来。
省里的人到下头办事,向来是见官大一级,在小小一个卧龙镇,再好用不过。
“你就别谦虚了,教授都说你的主意好呢。”林英昨天一回镇上,才知道教授只晚他半天上火车,已经被镇长从县里接到了镇上。
他一说去省里搬救兵,教授便亲自打电话去了省里的农业大学,找自己的老同学雷教授。剩下的,便是雷教授的事,他拖着农林局的专家,连夜坐火车赶到了卧龙镇。
不然,他们也不会比夏镇长晚一拔过来。
司雨侬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昨天夏镇长不在镇子上,是去县里去接夏教授。接到夏教授,又碰到回来的林英,于是林英也不需要跑省城了,夏教授直接打电话让雷教授带着人过来,如此一来便节省了时间。
热闹之后,专家拿着从龙湾树剪下来的树叶,要回省城借用大学里的仪器做最终的检测结果。
几天后,传回结果,龙湾树就是巴氏神木。
村民不懂什么巴氏神木,听林英解释,就是全世界独此一份,个个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美国也没有?”村民不相信,此时的中国刚刚打开国门,大家的认知还处于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初期阶段。
“对,美国没有,别说美国,英法德日也统统没有。”林英很知道村民的点,不等人顺着一个个问过去,先开口堵住。
村民果然是一阵阵的惊呼,老人趁机道:“还记得司大娘当初说的话没有,不懂就不要瞎卖,不然肯定后悔。你们看看,要是真叫人砍走了,现在可不得后悔死。”
“就是,就是。”大家歌功颂德之后,还有问题。
“林大学生,那你说,现在龙湾树值多少钱?”这是大家现在最想知道的。
林英哭笑不得,这话他该怎么回,这是钱能衡量的吗?
“无价之宝。”司丰年路过,顺便就给林英解了围,“不能卖。”
林英赶紧点头,“对对对,不能买卖,农林局的干部已经下了红头文件,买卖破坏龙湾树是违法行为。”
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保护动植物的法律,但架不住人家文件多啊。有啥不合适的,“吧嗒”补一个文件,再有不合适的,再补一份。等补丁越来越多,才会去修改法律。好在这个时候的红头文件,差不多也能当法律条文用。
这个文件一下,龙湾树就确定了受保护的地位。
可是村民的想法就不一样了,龙湾树现在不能卖,以后也不能卖,那和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早就卖了呢。”有村民小声嘀咕,至于是不是全世界独一份,自豪之后,和他们的生活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还不如换一条水泥路,或者不用一条水泥路,换点钱也很好啊。
林英自然是听不得这样的论调,正要反驳,就看到夏教授笑呵呵的走近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树在这里,挪不走搬不动,上头就会经常有人过来。领导来的多了,这条路迟早会修。另外,我跟雷教授也在和农林局的领导申请,给你们村一个守夜的岗位,再要点补助。”
司丰年眼睛一亮,“岗位?”
“龙湾树肯定是挪不走的,我们总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保卫工作还要靠你们啊。我看棚屋也建好了,干脆就跟农林局的领导申请,交给你们一个值夜的岗位,每个月发一笔钱下来。钱可能不多,几十块的样子,是个心意嘛。”
夏教授可不是活在象牙塔里,不知世情的读书人。事实上,象牙塔这个称谓还要过几年才会出现。他们这一代人,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也是接触过人民群众的。你要说农民纯朴那是没问题的,但要仅仅用纯朴来概括农民,那绝对是有问题的。
农民之所以会保护龙湾树,是基于一点,他们认为龙湾树会带来更大的价值。如果你告诉他们龙湾树的确有更大的价值,但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绝不是简单一句违法就能高枕无忧。
他必须要让农民知道,龙湾树在一天,他们就有一天的好处,再加上违法的成本,才能真正保护龙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