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
“对。”
“好啊。”路秾秾奇怪,“你站那干嘛?”见他端着杯子,指了指柜台,“喝水?去啊。”
“……”
第三次端着杯子出来接水的霍观起陷入沉默。
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霍观起终于好好“胜新婚”了一把。
隔天,路秾秾睡醒,他如以往一样已经身在公司。
以为他会看着点让高行来接,到了傍晚,迟迟没有动静,过后他才打电话来:“今晚我有事回不来,我让高行送你去餐厅?”
路秾秾一听没了兴致,“什么事啊,很要紧?”
他稍作沉默,道:“我爸和赵苑晴吵架,两个人动手了,我安排医生过去看看。”
路秾秾皱眉:“没事吧?”
“看了才知道。”他说,“你不用操心,去吃饭吧。”
两个小时后,大概八点多,霍观起回家,面上有少许疲惫。
路秾秾迎上去:“春城世纪那边严重吗?”
他道:“还好。不是大问题。”
路秾秾记着他还没吃饭,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霍观起先开口:“我去书房待一会。”言毕,缓缓上楼。
他进了书房就不出来,路秾秾放心不下,煮了点粥端上去。一看,霍观起面前空无一物,只是在书房里枯坐。
“吃点东西。”
霍观起拧了拧眉,嗯了声。
她没走,默了默问:“在想什么?”
他道:“想我爸。”
面前的粥飘着袅袅热气。
路秾秾犹豫几秒,终于还是问:“你和他……和好了吗?”
她是知道的。
父慈子孝这件事,在霍观起和霍清源身上有多诡异。
霍观起的母亲文香如,四十岁就死了。正是他们高二那年。
她久病缠绵,直至快要行将就木,文家人才辗转联系上霍家。
但霍观起却不被准许回去见母亲一面。
他和霍清源争执,被罚被骂,换来的除了斥责还是斥责。
不管他怎么求,霍清源都只是说:“你爷爷发了话,不准你和文家接触。”
那阵子他时常走神,路秾秾和段谦语十分担心。有次在学校池子边找到他,他正发呆,听见他俩找来,一抬头,双眼红得吓人。
路秾秾和段谦语商量了两天,在那周礼拜六当天,由段谦语登门去了趟霍家。借口年底学校校庆表演,需要霍观起参与排练节目,晚归不便,会到他家暂住一天,周日晚上回。
段谦语一看就是家长喜欢的那种有教养有气质的孩子,他好声好气地说,分寸拿捏地刚好,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在他出示了学生会证件之后,霍清源没多加为难,把霍观起叫了下来。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霍观起精神不振,被他俩带到段家。段谦语和路秾秾提前准备了钱和两张大巴车票,路线也摸清。
段谦语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留在家等,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明晚之前一定要回来。”
准备了朗诵节目是真,但那会只是拿来当借口,为能让霍观起如愿,好好学生段谦语为他们撒了这个谎。
路秾秾和霍观起坐大巴一路辗转到隔壁省,文家所在是省内一个小城市。到医院才得知文香如当天中午离世,被送去火葬。
赶到墓园,骨灰已经下葬,新墓封死。他被文家舅舅痛骂,路秾秾替他委屈,但也只是陪着他沉默。
路秾秾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霍观起在墓前磕了三个头,手指紧紧抠着地面,用力到指节泛白。
十八岁的大男孩,眼泪一颗一颗,悄无声息跌入尘土。
那个学期末的校庆上,霍观起真的登台表演了诗朗诵。
在皑皑冬寒时节,他赞颂春日暖阳,一字一句,让路秾秾想起他在墓园磕头的瞬间,那时在他头顶坠下的天光,就如诗里一般明亮高远。
路秾秾记了好多年。这些令她总是不由自主站在他这边和霍家对抗的原因,一直记得。
如今时隔多年,在此刻书房里,路秾秾心情复杂。
霍观起能够放下,是好事。但……她觉得不值,真的不值。
“你原谅他了吗?”她又问。
煞人的沉默中,书桌上霍观起的手机忽然响起,乍然打破这份安静。
霍观起敛眉接起,没有特意避开她。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半分钟后结束通话。
“我现在过去春城世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