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了会儿吸了口气,就一点点往灯光亮如昼的客厅挪。
这道长廊还没走几步,乐鸣琛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程梨视野尽头。
乐鸣琛的眸光和长廊的光一样暗。
程梨向他靠近,不自觉地绷直了背。
“过会儿跟你算账,先过来认个人”,乐鸣琛扫了眼她的着装,指在眉心一摁,“不像样儿”。
程梨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乐鸣琛领着她径直走到客厅的钢琴旁。
适才弹琴的乐巡靠在琴架上,看着她。
程梨喊:“舅舅。”
乐巡笑,虽然年轻,但带着长辈惯有的慈眉善目:“很漂亮。”
程梨细而长的眸子微眯,带着戒备。
她本能的不喜欢这个词。
这在她心里和祸水挂钩。
随后乐巡闪身,将他身后那个人让了出来。
程梨的视线随即撞上一个男人厚实的肩,而后是斯文的脸,头顶吊灯的光线打在对方鼻梁上,扫出他鼻翼一小片阴影。
站在程梨身侧的乐鸣琛此时开口介绍:“方式,方先生。这是程梨。”
程梨站着没动,隔了两秒,说:“方先生,晚上好。”
这话初听没毛病,细听每个字都有问题。
乐鸣琛嘶了声,视线斜压,剐了程梨一眼:“叫叔叔。”
程梨心里骂娘,她都一把年纪了,万一她叫叔叔对方自认是哥哥辈的,那不是更难堪。
好在那个叫方式的男人示意无碍,并从口袋里摸了张名片递给程梨。
他指骨长,程梨看了眼,规规矩矩地接过,余光还扫了眼外公乐鸣琛。
金属名片硬而凉,方式两个字凸起,程梨指腹摸上去,有种磨砂感。
名片上只有这两个字,和一个邮箱。
程梨从名片上抬头,再度看向方式,他正迎着她探究的目光笑。
程梨立马别开眼,听到乐鸣琛说:“方叔叔是你舅舅的朋友,明年你考美院,需要人指导,接下来这半年,他是你的老师。”
***
次日是大休的周末,程梨一早先从房间里摸出来,又摸到院墙外。
刚松了口气,听到身侧一声喇叭响。
程梨下意识地像个猴子一样想去抱路边的树,一侧身发现是她草木皆兵想多了,就是辆过路车。
她皱着眉掏出手机,上面有一大早发小程鹿鸣发来的短讯:“这周别回来了,我去替你问问。”
程梨想拒绝:“我本来也闲着。”
程鹿鸣仍旧劝她:“真有消息他们会通知你的,这样问了真得不等于白问?”
程梨扣在屏幕边的手不动了。
可能是白问,但总得做些什么。
真有消息,对方通知的第一人会是乐海音,哪里会是她。
不过她还是听了程鹿鸣的建议,回他:“那好,我不去了。”
**
多年前,钢琴家乐鸣琛的女儿乐海音私自跟随她的老师,青年画家程渠离家西下。
不久,程梨出生。
十多年后,程渠带着程梨在自驾写生的路上在沙漠旁的公路上遭遇车祸。
神智尚清醒的程渠从车内爬出去求救,自此失踪,生死不明。
又两年,乐海音将从车祸中幸存的程梨扔出家门。
乐鸣琛发善心,将叛离家门的女儿乐海音生的程梨,弄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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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渠在哪里,是生是死,是横亘在程梨脑中最重要的急需答案的问题。
因为乐海音好像觉得……程渠是被她干掉了一样。
过去程梨理解不了,现在程梨觉得乐海音是病急乱投医。
人失踪了,总得需要个理由。
她近水楼台,就被乐海音拿来怨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