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目前的燕绥之来说也是。
这也意味着这里异常繁忙,来来回回的人活像在打仗。
等到把罗希·达勒安顿在输液室,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约书亚·达勒在输液室帮妹妹按摩手臂,燕绥之则等在外面。
等候区的大屏幕上一直在放通知,说是春藤医院本部的专家今天在这边坐诊一天,一共十位,严肃至极的照片咣咣咣放出来的时候,活似通缉令。
燕绥之靠着窗子欣赏了一番要多丑有多丑的证件照,余光瞥到了屏幕旁边的医院守则。里面明晃晃有一条,列明了目前能做基因微调手术的分院名称及地址。
“基因微调……”燕绥之眯了眯眼。
“你说什么?”顾晏怕当事人兄妹俩活活饿死在医院,出门去买了点吃的,结果刚回来就听见燕绥之在嘀咕着什么。
“没什么。”燕绥之瞥了眼他手里打包的食物,“这么多?你确定那两个饿疯了的小鬼胃能承受得住?饿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顾晏没理他,兀自进了输液室,没过片刻又出来了,手里的东西少了大半,但还留了一点。
他走到窗边,自己拿了杯咖啡,把剩下的递给了燕绥之,正绷着脸想说点什么,大门里又呼啦涌进来一大波人,惊叫的,哭的,喊“让一让”的,乱成一团。
两张推床从面前呼啸而过的时候,燕绥之隐约听见人群里有人提了句管道爆炸。
他眉心一动,用手肘拱了拱顾晏,道:“诶?说到爆炸我想起来,你给我的卷宗里爆炸案好像格外多。”
顾晏手肘架在窗台上,喝了一口咖啡,“嗯”了一声。
燕绥之问道:“接那么多爆炸案干什么?”
过了有一会儿,顾晏咽下咖啡,道:“我有一位老师,半年前死在了爆炸案里。”
第16章 医院(三)
这么一句话说得平平静静,却听得燕绥之心头一跳。
几乎全世界都相信那场爆炸是一个意外,有人感慨他的倒霉,有人唏嘘他的过世,法学院会把他请进已故名人堂,金毛洛克他们会在谈论起他的时候把称呼纠正成“前院长”。
等到再过上几年,那些因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的人会慢慢不再难过,聊起他的人会越来越少,甚至偶尔还能拿他调侃两句开个玩笑……
这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变化轨迹,也是燕绥之心里预料到的。所以他对此适应良好,看得很开。
反倒是顾晏这种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关注那件爆炸案,会花额外的心思去探究它的真相。
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居然是顾晏。
难不成这位同学毕业之后兜兜转转好几年,突然又回归初心,重新敬爱起他这个老师了?
燕大教授这么猜测着,心里突然浮上了一丁点儿歉疚——当年应该少气这学生几回,对他稍微再好点的。
燕绥之这短暂的愣神引来了顾晏打量的目光。
“你也是梅兹大学的,难道没听说过?”
“嗯?”燕绥之回过神来,点头应道,“如果你说的是前院长碰到的那次意外,我当然听说过。刚才发愣只是因为没想到你接爆炸案会是这个原因。怎么?你觉得那次意外有蹊跷?”
顾晏斟酌了片刻,道:“仅仅怀疑,没什么实证。”
“没有实证?那为什么会怀疑?”燕绥之看向他。
顾晏:“看人。”
燕绥之:“???”
这话说得太简单,以至于燕大教授不得不做一下延展理解。一般而言,“看人”就是指这事儿发生在这个人身上和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对待的态度不一样。
“看人?”燕绥之打趣道,“难不成是因为你特别敬重这位老师,所以格外上心想知道真相?”
得亏燕大教授披了张皮,可以肆无忌惮地不要脸。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想嘲讽两句。
顾晏闻言,用一种“你在开什么鬼玩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淡淡道:“恰恰相反,你如果知道每年教授评分季我给他多少分,就不会做出这么见鬼的猜测了。”
燕绥之:“多少分?”
顾晏:“不到50。”
燕绥之:“啧。”
顾晏看了他一眼。
燕绥之:“你也就仗着是匿名的吧。”
顾晏:“不匿名也许就给20了。”
燕绥之:“啧。”
同学,你怕是想不到自己在跟谁说老师的坏话。
不过郁闷的是,燕绥之略微设想了一下,就当年顾晏气急了要么滚要么呛回来的脾气,当着面打分说不定真能把20分怼他脸上。
他确实干得出来。
所以……还是让师生情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