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江城谣 春温一笑 3278 字 7天前

这门坏了就要修,修门就要花钱,本来钱就不够花,这么闹下去岂不是越来越穷了么?

任淑贞对她阿父踹门这件事非常不满。

任荣生才从外面受了窝囊气回来,见王氏和任淑贞这样,如何不恼。他没有骂惯王氏,可任淑贞是他女儿,他对任淑贞却是不必客气的,指着任淑贞一声怒吼,“六娘立即给我滚出去!滚!”

他这真是怒吼,又气又急,响遏行云,把整个院子的人全都惊动了。

任召本来是在外头书房的,这时也听到声响,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任淑贞当着众人的面被她阿父这般怒吼训斥,羞忿欲死,双手捂脸,哭着跑了。

任召正好迎面遇上她,忙拉着她问长问短,“六娘,这是怎么了?”任淑贞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顿足道:“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阿父。”奋力挣开任召,掩面而去。

屋里面,任荣生和王氏已经针尖对麦芒的吵上了,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任召脑仁儿都是疼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

有几个仆人、婢女在院子里探头探脸,脸上都有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几个人昨天没挤上车,是在地上走着回来的,累的半死,直到后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又被王氏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心里憋着一股气,巴不得王氏、任荣生这家人倒霉呢。

任召沉下脸,“贼眉鼠目的看什么?还不快出去!”

仆人和婢女被他呼喝着,不敢久留,纷纷低头退出去了。

任召叹口气,伸手揉揉眉心,硬着头皮进屋,给任荣生和王氏劝架。

王氏责怪任荣生没出息,没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任荣生骂王氏妇人愚见,净给他出馊主意,差点害了他,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相让,吵的脸红脖子粗。任召央告任荣生,“阿父,看在儿子的份上吧。”又劝王氏,“阿母,这些也不是阿父愿意的,您埋怨他做甚。”任荣生更觉生气,“连二郎都知道,我也不愿意这样,我也是没办法,你却只会一味怨我恨我,你……你真是我的贤妻……”王氏滴下泪来,拉着任召诉苦,“二郎,我为他生儿育女,亲操井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一点不如意,他便骂起我来了。”

王氏是真的很委屈。以前有她在辛氏面前卖乖,她这一房人在刺史府真是占尽便宜的,任荣生因为这个也很让着她。现在一旦离开宣州,她没用了,任荣生立即便露出了真面目,对着她又吼又叫,不留情面……

王氏拉着任召落泪,任召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任荣生,任荣生也就骂不出来了。

毕竟儿子是亲生的,他还是很疼任召这个嫡出爱子的。

任荣生不吭气了,王氏气焰越发嚣张,梗着脖子吩咐,“套车,让人立即套车!我这就到青云巷去,让你三叔父三叔母给评评这个理!”任荣生慌了,忙要拦她,“不行!王大公子吩咐过我,都令史不可有家丑传出!”王氏一把便将他甩开了,轻蔑白了他一眼,“我去看看弟弟和弟妹罢了,这算什么家丑?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会和三弟、三弟妹闹翻的。”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龙落浅滩被虾戏,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一声长叹,叹息声中颇有悲凉之意。

任荣生听她说不会闹翻,也就放心了,“你去看看也好。”

他是不好意思和任平生见面了,不过,王氏向来长袖善舞,如果王氏那三寸不烂之舌能令任平生和范瑗消气,摒弃前嫌,又有何不可。

任召看看杏花巷这乱遭遭的一摊子,也觉得这里没法住人,便陪着王氏一起出门了。

好在杏花巷还有任平生留下的一辆牛车,出门倒是容易的。套上车,命车夫赶着,母子二人便奔青云巷去了。

她们并不知道青云巷的具体位置,车夫是跟着他们才从宣州过来的,也不认识路,不过这时是白天,沿途问问人也就是了,青云巷地处繁华的城东,并不偏僻,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问路不难。

要说京城的居民真是高风亮节,古道热肠,车夫下来问路,遇到的人都是格外热情,指路指的非常详细,更有一两个在路边下棋的闲人,恨不得亲自将他们送到青云巷去,令得车夫受宠若惊。

车夫顺着这些热心人给指的路往前赶,不知不觉,越走越偏,天快要黑的时候,竟然走到郊外去了。

“你这个蠢物,怎会到了这里?”王氏掀开车帷幕往外看了看,见天色将暮,外面却越来越荒凉,惊怒交加,喝骂起车夫。

车夫愁眉苦脸,“娘子,小的是按热心人指的路走的,没错啊。”

任召回忆起那些指路人的神色,不由的苦笑,“那般殷勤,原来给指的路竟是错的。”身心俱觉疲惫,温声对车夫道:“天色已晚,回杏花巷吧。”车夫听不得这一声,赶忙掉转车头往回赶,“是,这便回杏花巷。”

王氏怒不可遏,“为什么要回杏花巷?今天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任召无奈指指外面,“您看看这路,再看看天色,不回去不行啊。”王氏心有不甘,咒骂不已。

任召盘腿坐在车上,愁绪满怀。

天色不作美,车走到半路上,竟然下起雨来了。这车帷幕并不厚,又不隔雨,任召虽再三设法为王氏遮挡,她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什么破车!”王氏一边淋雨,一边打着寒战唾骂。

任召伸出衣袖为她遮雨,心中叫苦不迭。

车夫浑身上下也淋湿了,又不认得路,想下来问路吧,天又黑了,又下雨,路上行人稀少,想问路也问不着,真是把他急坏了。

王氏在车中连声怒骂,骂车夫愚蠢无用,车夫又冷又饿又累,再被王氏没完没了的骂着,火气也上来了,挥起鞭子鞭打拉车的牛,牛也有牛脾气啊,仰起头长叫一声,向前疾奔,车夫拉都拉不住。

蛮牛发起脾气来也是不可理喻,干脆将车拉到水沟里了。

这下子可热闹了,下着雨的夜晚,车翻到沟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想找人帮忙都不好找。

车夫先从沟里爬起来,摸索着救出车里的任召,任召又拼命拉出了王氏。王氏现在魂儿也吓没了,也不怒骂了,顶着一头一脸的污泥,哭的肝肠寸断,“二郎,阿母的命怎会这么苦,不过是想去看看你三叔父三叔母,这条路却走的如此艰难……”她现在衣裳全湿透了,发髻散乱了,身上一片一片的污泥,头脸上也不干净,看着真是狼狈之极,任召心中酸楚,伸出衣袖为她遮雨,“阿母,会好起来的。”

“好个屁。”王氏呜咽,“你就在这儿干站着,咱们便会好起来么?”

任召想想也对,忙叫过车夫,“你到附近看看,叫几个有力气的壮汉帮着抬车,工钱从优。”车夫答应着,见不远处的房舍透出灯光,应该是有人居住的,忙过去叫人帮忙去了。

大雨滂沱,车夫去叫人,王氏和任召母子二人站在雨中发抖。

王氏冷的上牙和下牙直打架。

任召嘴唇也冻得青紫了。

王氏喃喃咒骂,“都怪你三叔父,都怪你三叔母,都怪你阿父没本事……”

任召抱着双臂淋着雨,心中抱怨,“还不是您不听劝,一意孤行,硬要今天出门的?”

雨越下越大,母子二人在雨中抖得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