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公公。”
典安岳虽不耻凌忍上位的手段,可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在对方登上帝位的那一刻都已尘埃落定,凌忍现在是典家世代需要效忠的陛下!
当然了,效忠的事就由典家的其他人来吧!
殿内殿外亦守了不少的侍卫宫人,然而他们却一动不动犹如石人一般,整个大殿异常的安静,透着一股子冷肃。
典安岳见到这幕丝毫不意外,微低着头进了上了石阶进入殿宇内。
一进殿就见一道身影坐在黄花梨雕花长桌后,他走近几步,连忙跪下:“草民参见陛下。”
他低着头,神色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年不见,典尚书越发自谦了,你若称自己为草民,那些品级更低的大臣可怎么办?”
典安岳心头一跳,他本想着摆脱这尚书的身份,那么女儿参选的资格自然就没了,结果显然并不如人意。
“陛下——”
典安岳还想说话,然而坐着的人却不给他机会,年轻的帝王缓缓地说道:“尚书大人可想好了何时回来复职?”
他的声音是极好听的,略微有些低沉,仿若某种乐器,又犹如潺潺流水,让人身心舒适。
可典安岳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对方有多么的阴晴不定、残忍嗜血。
“陛下,吏部尚书之职尤为重要,臣怕是不能再胜任,还望陛下另立尚书,让能者居之。”
“典尚书当真不要这尚书之位了?”舜元帝轻笑了一声,“那万一贵千金入了宫,岂不是连靠山都没了?”
犹如一道响雷在耳边响起,典安岳惊得抬起头看向舜元帝,女儿应选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这也是他进殿后看对方的第一眼,三年过去,对方的气势更足,也……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
典安岳再也沉不住气了,“陛下,小女今年就二十了,因容貌欠佳以至于婚事不顺,若是进了宫,惊了驾就是臣的罪过了!”
“尚书大人何出此言。”舜元帝似是有些不解,“这选秀有选秀的规矩,若是贵千金不符合,自然不会入选,难道尚书有什么法子保证令千金能进宫?”
典安岳:“……”这话硬是说得他想女儿进宫了!他气了一瞬,下一刻心中生出几丝狐疑。因为依凌忍的性子,若是真的插手应选之事的话是不可能否认的。
他正疑惑,便听舜元帝突然问道:“我听说尚书在回城之日说过一句话,可有此事?”
听着那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典安岳神色一凝,二话不说直接往地上一俯,“确有其事,臣冒犯了天威,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
“砰”的一声,案桌上的白玉笔架被掀在地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殿内的宫人跪在地上,有胆子小些的,身子控制不住颤抖着。
“尚书大人错认得倒是干脆,若这就算冒犯,你怕是以死谢罪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一顿,继续道:“我刚登基的时候,你就说过那话,如今三年过去,你还这么认为?”
殿内没人说话,气氛冷凝,跪着的宫人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们在心中期望着尚书大人不要再惹陛下生气了。
典安岳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先皇病重,今上还是敬王时的一件事,他记得宫女给其奉茶,结果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敬王就险些被其掐断了喉咙。
那暴虐、嗜血的眼神让人仿佛坠入了地狱。
典家效忠的是明赫皇室,谁登上帝位都是一样,但敬王……
“陛下将明赫治理得很好,可是——”
案桌旁跪着的宫人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急忙出声:“典尚书慎言!”
凌忍神色晦暗地看了那出声的宫人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声道:“典尚书也歇了这么长时间,早些回吏部当值吧,我累了。”
典安岳听他这么说,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因为他知道不管有没有幕后推手,只要他还是尚书,女儿应选的事情躲不过。
外人都传言他不知好歹得罪陛下,可是能做到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他岂是没有分寸的人?
“云多易生雨,树大易招风”,新官上任尚会烧一把火,谁知道新帝会不会拿典家开刀?
惹得陛下厌烦,辞去尚书之位远离朝政,这一切不过是他有意为之,也是为了让新帝稳定了自己的势力。
他看似是和今上作对,其实是给舜元帝开路,让其不必忌惮典家,于此同时也是给典家的后辈让路。
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不喜舜元帝为人,离了朝堂,利大于弊,可是万万没想到三年过去舜元帝竟还让他重回吏部!
典安岳心中忧虑,但尚有理智,陛下开了尊口,他再反对就是抗旨了。
“臣——”
“告退。”
而典安岳退出去后,凌忍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宫人的身上,眼神犹如利刃。
“没有下次。”说了这话,他起身往偏殿走去。
他离开后许久,宫人才敢抬头,也是这个时候宫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典安岳从宫内离开后不久,便有传出其惹怒陛下的消息。
在朝为官,典安岳当然也有与他不和的人,同他关系交好的人多,同他不和的人也不少,那些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无不在心中暗自高兴。